2019年10月26日 星期六

三十一歲:Down了之後

Marvel動畫Doctor Strange裏面有一句話:「Surrender your ego, and your power will rise」,簡稱「Down…rise」。

Down是我三十一歲的寫照。

枕邊人是一位會說話又漂亮的魔鏡。多少次對話讓我知道,我以前的自信,叫無知的自信。Consulting的行業訓練,讓人覺得世界上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,只要問對問題和問對人。這種problem-solving的邏輯理性思維模式跟了我三十年,在三十又一年摔了一交,很沉痛的一交。

贏左一場交,輸了一個家。Ego真的有那麼重要嗎?

自此,我要學down,學放低姿態,學放低每時每刻聆聽=解決問題,學不是每事都據理力爭,學觀察思考行為背後看不到的trigger,學先擁抱後說話…Gosh,這個S大學,我year 1都未畢業。

這一年,印證了我是95th percentile脾氣好的人,亦印證了我是95th percentile不會表達感情和溝通的人。我重新發現自己的黑暗面,電影情節中的折筷子、摔杯子、撕照片、紅酒大口大口喝、離家出走等一一出現,多年未開過工的淚線通車了一下。我在情感傾瀉面前是如何的無力,腦袋是如何當機一片空白,我並不想像個傻子呆若木雞站在現場,但我口中吐不出一個字,身體中了麻痺毒,不自願地形成了溝通的冷暴力。多少次,我讓枕邊人哭成黃河缺堤,眼腫到雞蛋碌多少分鐘都救不了。我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、絕望。這個關心我、愛我、提點我和我也愛她的人。

Down完,要有人性化的溝通,才會rise的呀。

就這樣,夾雜著吵架難過和恩愛開心,我們一起經歷了敦煌10k(好啦,年底會去泰國跑半馬啦)、中秋節在莫干山的攀岩、天氣極好人極少的歡樂谷瘋狂rides、那之前去的新加坡Universal Studio(以後後面像過山車的賭場),當天6個小時來回廊坊和北京二次的Hyatt、唐山的Pullman、北戴河的Club Med,以及霸洲的(天然)溫泉。韓國的trip印象最深的是那吸著盤子不肯被吃的生八爪魚

本來說好的朝陽公園戶外跑,變成偶爾的盈科樂刻跑。本來買回來我以為我會打得比較多的PS4,由她proudly打爆了Spider-Man和所有DLC,以及Assassin’s creed和戰神,至少打不過大佬的時候,我這廿四孝男友可以幫助過關。

謝謝你,這一年在我身邊提點我,讓我反思成長了不少。我知道,你覺得我沒有都聽進去你說的話,可我大部份都很認真在腦中做小筆記,反芻思考應用。

對不起,這一年我讓你哭乾了眼淚。我在努力,我在嘗試,奈何資質愚鈍,能否畢業是未知之數。

當中的甜酸苦樂,不足為外人道。

* * 根根 * *

必須提一下根根小寶貝。自從他來了之後,就成為爸媽的最愛,是歡樂寶寶,是橋樑和話題。同事英子幫忙看貓時提到:「你們把根根當孩子來養。」這不是很正常嗎?讓他睡著爸媽腳邊,早上醒來躺在手臂,下班回來迎頭就蹭,間唔中去廚房洗手間搗亂

奈何買了吊床、貓噴泉、加拿大Orijen六種魚混合貓乾糧,都不能避免疾病的來臨。

來得太突然了。

從一大塊尿塊,變成尿頻、憋尿痾不出、地氈上亂尿,一切悄然無聲的發生。一開始黃綠醫生說他腎功能先天有問題壽命會短,聽到心沉一沉。Victimwhy him心態,頻撲來回醫院做化驗,回家不停檢查他喝水未、尿了未。尿了出來鬆一口氣,然後再擔心他明天是否同樣尿到,總想替他做甚麼,卻發現一切只能靠他自己。

這是活生生的家長心態初體驗。

活潑可愛的他依然在衣櫃裡睡午睡,在窗台遠眺,在沙發上捲起來坐,跑來跑去沒異樣。根根,爸爸媽媽只希望你健健康康。謝謝你這一年為我們帶來的歡樂和慰藉,你是天賜的禮物。

* * Career * *

不只是個人生活在downcareer亦然。

摘去了咨詢的光環,以及在非洲浪跡、globetrotter 的「特別」生活,這一年在北京是十多年職業生涯中travel 得最少的。加入一個local local startup,名義上細分領域最大,實質意思是目前在大市場中並非第一。名不經傳,代表要多加解釋。走出矯生慣養的溫室控制室,與原住民一起開墾荒地,近距離觀察、指導和參與一個農莊的運作。

我們嘗試著不同的農耕新技術,偶有成果,因噎忘食。春耕秋收,一年為一個周期,是一個慢活。農場有堅持,但現實不是你想種甚麼就種甚麼,cash crops 是增長和生存的不二法門。

要不時提醒自己為何down? 靈魂拷問自己是否真的想down、適合down?最可怕的是,處於down 的狀態,最怕的是一直down 下去,永遠沒有rise的一日。

Down 的意義是在於磨練自己,無論是hard skills,還是心智模式。卧身嘗膽,韜光養晦。於別人看來,沒有了表面的風光,沒有了華麗的差旅,沒有了百裏挑一的敬仰。需要的是一個強大的內心和底氣,是一個不再用世俗標準比較的自我修行。

Q一點說:自己定義成功,內心充盈,生活開心就好了。

爭勝心強的我,從小到大都在爬梯子。從觀塘爬到香港,香港爬到中國,再從中國爬到世界。打怪升級,總想做第一。可是,這不是自己的第一,而是社會定義的第一。沒有人可以孤身於制度外,但大家可以對成功/第一有不同的定義。

到了今天,我仍有爭勝心。但我開始思考勝利的定義:找到一個好老婆是否「勝利」?把子女、貓貓養大成健康、對社會負責的人/貓是否「勝利」?找到一個家庭成員都喜歡的棲息地,找到自己的興趣,每天快快樂樂過是否「勝利」?

這是一種不分高低,自我滿足的勝利。誰說一定要排一二三名?

我的道行未到,但我在修行。

不做空中飛人的好處是,終於可以養貓貓、定時做gym、週末打squash,最近更愛上了board gamethanks to 公司的桌遊達人)。

不過,這一年在維繫家人朋友關係上面,做得不夠好,實在太少放心思時間在上面。Family trip 要辦起來,Concalls 要約起來。

而且出現了資訊疲乏症,information overload了,看了很多, 內化很少。缺乏理論知識框架去統整,變得一切零亂無章。本來想說因為無知的自合被戳破後,少寫點自high的文章,多讀書多思考。但後來發現,不寫文章久而久之,就生疏了。而且,寫文章本來就是一個絕佳整理思緒的方法。所以無論如何,都要多寫個人反思和經驗總結,多寫書本和電影觀後感。

* * 香港 * *

2019年的生日,不得不說一說我最愛的地方。

五味雜陳。

這幾個月作壁上觀,但每天確實投入了不少情感和時間,光是追新聞、看videos、閱讀分析評論,就是一個早上、下班和睡前。 被一次又一次的進化所震撼;看到人性的醜惡可以被如此冠冕堂皇的釋放,實在萬分焦慮;跟朋友在
WhatsappFacebookWeChat上的heated debate,以及跟大陸朋友的再教育,每每情緒被牽動,良久不能平復。

大家不約而同都在問兩個問題:why how to end?

說實在,沒有人有答案,我是傾向相信「解鈴還須繫鈴人」。

當不少朋友對體制已經失去信心,我想唯一我能做的是,11月底回來投區選會。體制內用腳發聲,體制外苦行憎,建構一個真正容納多元聲音、和而不同、正義得以彰顯、自由得以實現、不再只是經濟掛帥的真世界級城市。在眾多不幸中,可幸的是我輩和後輩政治意識的覺醒,或者是近期少數民族的WeConnect

對於被時代選中的這一兩代人,我既佩服又痛心。但願爭取更自由民主正義的社會的目的不要丟,行動之餘,大家要多思考策略和手段。

香港人,加油。

三十而立,到了這個字頭,每一下跳動的時間壓迫感,跟二字頭比有明顯差別。二字頭是浪漫的、追夢的、可以放縱同時又有所規劃。三字頭是抱負責任之始,從付出勞力到邁向活用經驗之初,追夢的機會成本逐漸提升。我卻相信,無論二三四都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保持年輕的心境和身體,以及赤子之心和那團火。


寫於2019年初冬的北京@ 27 Bar

2019年10月3日 星期四

葡萄牙有趣簡史

葡萄牙的歷史基本上可以以大航海時代前後,作為分界線。這個歐洲海洋之國,在航海時代曾經鼎盛,而在世界佔一席位。

大航海時代前,一直是天主教的領地。直至穆斯林崛起。穆斯林曾經公元七百多年佔據葡萄牙,直到中世紀,統治長達400多年,所以葡萄牙南部有伊斯蘭痕跡。例如Sintra Moorish 古堡就是穆斯林當時起的哨站。Sintra 山腳有個寺,圓頂加磁磚,裏面有小水池,乃當年葡萄牙皇后慶祝勝仗而建,說起來葡萄牙沒有太討厭伊斯蘭教(至少這位奧地利出生,美國波士頓長大的音樂家皇后這樣想)。據說西班牙部Andalusia 曾經亦是伊斯蘭教佔據地,受穆斯林文化影響深遠。

中世紀羅馬教廷的軍事力量攀升,南征北討以”Reconquesta”之名收復失地。在這段時期哥德式建築承先啟後,把古羅馬風格帶回來,一直到文藝復興,這些都影響著葡萄牙。

天主教與伊斯蘭教之爭在葡萄牙就此終結。

進入大航海時代,是葡國和歐洲列強瓜分世界的紛爭,以及葡國與鄰國紛爭。

葡萄牙的殖民地戰略是建哨站,用以貿易,所地非洲西面一個Angola,東面一個Mozambique,南美巴西,東方澳門。

殊不知原來印度、日本乃至太平洋島國都有分部。

大航海時代,跑到日本北海道,據聞天婦羅源自葡萄牙,後來日本改良。又有說法,日文的謝謝和葡文的謝謝有淵源。Abrigado Aligador 的確有相似之處。

印度呢,就是西部海邊地區Goa,一直統治了400多年,直到近代才被印度正式納入國土,據說老一輩還會說葡文。

太平洋島國東蒂汶是葡萄牙最晚放棄的殖民地之一。可悲的是,東蒂汶一獨立後,就被鄰國印尼入侵,小國的生存命途坎坷。

順帶一提,一個冷知識,葡萄牙可以吃到大航海時代的頭啖湯,除了因爲葡是天生的海洋國家,食物也許起了微妙的作用:馬介休(Bacalhau)

馬介休以前乃葡國出遠門的乾糧,十世紀左右維京人與葡人相遇,教曉葡人醃製法,來自北歐的維京人,習慣將魚以冬天結冰的風來風乾,葡人改良,以自家充足的太陽加鹽曬乾。而且後期不用鯨魚肉,而是鱈魚肉來醃,鱈魚肉脂肪含量低,長期儲存不易變壞,於是有條件作長距離遠行。時至今日,馬介休變成家傳戶曉的節日菜,葡萄牙是鱈魚消耗大國。

澳門作為前殖民地,是我第一次嘗試馬介休的地方,印象中是炸的。我應該因為見到馬介休上的金黃色類似麵包糠的物體而誤會。這次再試,馬介休無負鹹魚之名 - 本身是用鹽醃製的鱈魚 - 真係有點鹹。尤其是配的薯仔和菜,沾上葡萄牙著名的橄欖油和芫茜菜後,同樣好鹹。

大航海時代在歐洲內部呢,則與英國老大哥關係千絲萬縷。自11-12世紀建國以來,為了防範西班牙和法國的紛爭,與英國結盟,但後來在撒哈拉以南非洲殖民地和印度的管治權上雙方有所爭奪,因為英國帝國主義崛起,希望有全面管治權,葡國則人口少,無法大規模管理殖民領土。

17世紀,拿破崙兵臨城下,葡萄牙貴族坐船出走巴西,好似AOCTown center 咁,在新地方立國。出走之前在巴西掘金,掘到國家風生水起。

到了二十世紀,交了新朋友中國。葡萄牙近年政治光譜上社會主義左翼,例如目前的聯合政府中就有共產黨的影子。至今與中國建交40年多,2019年初習近平有到訪這個人口僅一千萬既歐洲小國,是歐洲中對中國相對友善的國家。不少基礎建設,例如當地電力公司一半股份係中資所擁有,5G亦自然是中國公司所營運。